第六百三十四章 戴安澜！[2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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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师长哪里去了？步队立即惊慌起来。副师长高吉人、顾问长周之再、步兵指挥官郑庭芨看我，我看，一阵恐惧袭上心头。

    “找师长去”高吉人喊了一声。官兵们慌忙钻进那片血淋淋的森林，寻找自己的师长。

    人们一边呼喊师长，一边在林里翻滚，掀开炸倒的年夜树，扒开密密麻麻的灌木丛，还检验了一具具尸体。

    是顾问长周之再在土坡下的草丛找到了师长。师长蜷缩着身，躺在厚厚的枯草上，四周一片鲜血。顾问长扑了上去，发现师长胸部、腹部各一弹。他俯下头，把耳朵轻轻贴在师长胸脯上，听到游丝一样微弱的搏动。

    “师长在这”

    “师长还有救”

    周之再轻轻抱起师长，他仰着头，铺开喉咙，对着年夜山，对着森林，对着全体官兵，年夜声吼道。

    是的，师长应该有救。他有钢铁一样强健的躯体，他那颗心脏像战车上的发念头一样强劲有力年，在昆仑关战役，他也曾身负重伤，不也挺过来了？况且，在目前危难之际，一支残破的步队，几千衣衫褴褛、饥肠辘辘的士兵，都在指望着他。

    此刻，怎能没有他呢？

    可是，戴安澜自觉伤势严重，这回怕是挺不过去了。

    苏醒过来，戴安澜开始为自己预备后事，见师部主要军官和各团团长都在身边，他当众留言：

    “我殉职之后，由师步兵指挥官郑庭芨率部回国。”

    众军官难过地址颔首。

    郑庭芨泪流满面，对戴安澜：“师长，翻过前面那座年夜山，就到家了。一定得挺住。”

    师长点颔首，：“希望如此。”

    郑庭芨叫来担架，抬着师长急速北撤。

    5月下旬，已是缅甸的雨季，终日年夜雨滂沱。林遍地沼泽，道路泥泞，行进尤为艰难。军队粮食隔离，一位营长见师长身体十分虚弱，宿营时，设法向本地土人求得一碗粥糜，戴安澜饥渴，仅喝了一口，看了看左右围着的官兵，伤心地：“我怎么忍心一人独吃呢？”

    着，泪水夺眶而出。

    军队不但断粮，更没有药，连块干净的绷带也没有。连日年夜雨，加上蚊叮，蚂蝗咬，好皮好肉都长红包。戴安澜身上那两个年夜伤口，感染、溃烂、化脓，还长了蛆。

    戴安澜痛苦不堪。

    师残部行至缅甸北部的茅邦村。此地离国境不过三四十里，祖国近在眼前。

    可是，枪伤恶化，高烧不退，戴安澜已经心力交瘁，几次昏厥，生命之火就像风前的灯盏，忽闪忽闪，随时可能熄灭。

    凌晨，他清醒了一会儿。他询问军队目前的位置，离云南多远，还有几天能回国。郑庭芨一一作答。师长边听边颔首，惨白的脸上露出笑容。他庆幸军队生还有望。

    然而，师长对自己信心越来越不足了。他已经感到自己生时有限，于是叮咛卫士整理衣冠，从担架上将他扶起。

    他那失神的双眼，遥望天际，夜幕低垂，穹隆寥寞，月暗星稀，唯有那颗北斗星依稀可辨。戴安澜凝神片刻。事有恰巧，这时一颗陨星划过漫空。日蚀月亏，陨星流石，原本是司空见惯的自然现象。戴安澜戎马一生，叱咤风云，历来不以此类虚之事为意。可是，此时此刻，此情此景，却勾起他满腔哀凉。望着那颗逝去的流星，他叹了一声：“生死有命，富贵在天。”

    人之将死，其言亦哀。郑庭芨听了师长这句话，心头不由一阵震颤：这位顶天立地的铮铮铁汉，壮怀激越的武勇将军，什么时候过这种听天由命、无可奈何的话语？

    记得出国之初，戴安澜挥军向同古进发，沿途但见山峦起伏，林木碧绿。道路两旁，芸香草遍地开花，香味扑鼻。戴安澜不由神思飞扬。

    芸香草为滇西缅北特有。高可达1米，有特异香味，可入药，性温，有驱寒祛湿，行气止痛，防腐杀菌功用。传，昔时诸葛亮远征南蛮时，瘴烟年夜起，军人马病死无数。后得仙人指点，自山采摘薤芸香，每人口含一，则瘴气不染，病患全除，遂年夜败孟获。待诸葛亮回师北返，蛮人留之。诸葛亮抚慰，吾将重来。蛮人问重来之期。诸葛亮指着遍山的芸香草，此草开花之期，则吾重来之时矣。

    芸香草本是极少开花的，百年难得一遇。今春，国远征军进兵缅甸，正巧芸香花竞相开放，灿如云霞。戴安澜挈兵远行，壮志凌云，又见仙草开花，迎迓王师，不由心血来潮，进军途吟成豪迈诗句：

    万里旌旗耀眼开，王师出境岛夷摧，

    扬鞭遥指花如许，诸葛前身今又来。

    策马奔车走八荒，远征功业迈秦皇，

    澄清宇宙安黎庶，先挽长弓射夕阳。

    然而战争的急剧成长，年夜起年夜落，年夜喜年夜悲。胜败生死的转换，经常在瞬息之间。到3月22日，同古捍卫战进入危急关头，戴安澜已开始作最坏筹算。这一天，在下定死守孤城的决心后，他断了多年写阵日记的习惯，却预备下两封义无反顾而又儿女情长的遗书。

    一封致夫人王荷馨，写道：

    亲爱的荷馨：

    余此次奉命固守东瓜（东瓜即同古城），因上面年夜计未定，其后方联络过远，仇敌行动又快，现在孤军奋斗，决以全部牺牲，以报国家养育为国战死，事极光荣，所念者，老母外出，未能侍奉。端公仙逝，未及送葬。们母今后生活，当更痛苦。但东、靖、篱、澄四儿，俱极聪俊，将来必有年夜成。只苦得几年，即可有福，自有出头之日矣。望勿以我为念，我要摆设杀敌，时间太忙，望自重，并珍惜诸儿，侍奉老母老父在皖，可没必要呈闻。生活费用，可与志川、模、尔奎三人洽取，因为他们经手，我亦不知，想他们必能本诸良心，以不负我也。

    安澜，民国三十一年三月二十二日。

    一封致友人，写道：

    模、志川、尔奎，三位同志鉴：

    余此次远征缅甸，因主力距离过远，仇敌行动又快，余决以一死，以报国家我们或为姻戚，或为同僚，相处多年，肝胆相照，而生活费用，均由诸兄经手。余如战死之后，妻精神生活，已极痛苦，物质生活，更断来源，望兄等为我善筹善后。人之相知，贵相知心，想诸兄必不负我也。手此即颂勋安。

    安澜，民国三十一年三月二十二日。

    戴安澜决心死守同古，而结果却是依照杜聿明的命令突出重围。同古失利，影响缅甸作战全局，戴安澜自觉难以辞其咎。他以胜败萦心，精神不爽日，接到电报，命他火速至缅北梅苗，晋见委座。戴安澜料定：此去必死无疑。因此，去梅苗之前，他先到军部与杜聿明告别，移交军务。临别，戴安澜泪流满面，对军长：“败军之将，按律当斩，我死而无怨。”

    没想到，到了梅苗，蒋介石不但没有核办同古战败的责任，反而对在同古勇敢作战精神，年夜加赞赏。蒋介石夫妇在行辕设午宴款待戴安澜。晚上，又在委座的行辕留宿，与委员长仅隔一墙。戴安澜受宠若惊，暗立誓言：赴汤蹈火，挽回败局，酬报统帅之垂青。

    然而，缅甸作战还是以惨败告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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